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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契约时,见风消心甘情愿了。 说心甘情愿尚不准确,应该是心花怒放。 明月剧院果然厉害,戏之别家,是天上地下。月钱比起别家,也是天上地下,打杂的月钱赶得上其它剧团的次要角儿。而且,这还只是试用契约……老张说,等转正了月钱更多呢! 要发横财啦! 在钱面前,姐弟俩非常一致地完全不在意职位高低,面皮厚薄这些小细节了。 签完契约,老张伸手找两人要东西:“你们把乾坤章拿出来,我要拓印一下。” 所谓乾坤章,是国人出生便有的,随身携带,死则同毁。若遗失了章未及时补,便会被认作别国奸细。 乾坤章上刻着一幅十分复杂的图案,人人不同。仔细辨认,乃是将持有者的名姓、所在方位与生辰按数字混合糅杂。当然,还有四位神秘数字,玄之又玄,无人知晓自己的章为何是这四位?许是天赐,许是命运。 见风消帮骆银瓶把乾坤章从袖袋里掏出来,合着他的乾坤章,一齐递过去。老张拿着一看,眉头一皱,道:“见着章方才想起来,你俩户籍还在洛阳?” “这个管事放心,已俱迁来京师了。” 老张这才点点头,把章戳个印泥,盖了。契约一式两份,一份留在明月剧院,一份给姐弟各自保存。老张将契约递给见风消时,忍不住笑了笑,道:“你这真名到是……” “嗯嗯嗯!”见风消脸色立变,打断了老张,他似乎特别不想聊这个话题,老张便也没再提。 老张没送两人,给他们指了出剧院的路,让自行出去。同时嘱咐明日寅时三刻,按时来排练。老张则自去了。一来要把两份契约锁进档案房,二来剧院许多事项都需要他照会,今天又是周一,特别的忙。 老张踩着木地板,咯吱咯吱走在路上,到一半路程处,被一位女帮事婉七拉住。 明月剧院有好些女子样貌举止无一不婉约,大伙为了叫着顺口,便按着年纪婉一、婉二、婉三的叫。婉七是最小的,今年才一十五岁。但年纪小心却大,不甘心仅做帮事,又爱东长西短,剧院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要打听。 她乍见老张领着一高个男和一胖妞去了后院,便生好奇心,偷偷在后面跟了一段路,便猜测莫不是招人了…… 这会便拉住老张求证。婉七用非常小的声音问道:“咱剧院又进人了?”“是啊,招了两人。”老张不太喜欢婉七的性子,但凡答她的话,都是不咸不淡。 “我就这么一问,没别的事。”婉七笑着说,眼睛却往两份契约上瞟眼,轻车熟路直看月钱那一项——见风消的月钱没瞥着,但瞥见骆银瓶的了。 比婉七高。 婉七就非常不服气,心想自个来剧院三五年了,怎地还不如一个新进的。她又不是角儿! 婉七不敢同老张抱怨,但面对其他帮事时,忍不住发发牢骚,又不甘心把骆银瓶来详细打听。 这些是后话,暂且不提。眼前骆银瓶和见风消欢欢喜喜回家,人逢喜事乐开怀,两人还买了两斤肉,一箩筐虾和一壶花雕,回去吃肉喝酒——平时舍不得买的。 姐弟俩住的地方近郊区,缺点自然是路远,优点却是幽静,回家路两旁都植着青槐树,遮天蔽日,在这酷暑中带来丝丝荫蔽和清凉。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骆银瓶和见风消租了一个单间,一丈见方。姐弟俩在中间拉了张粗布做屏障,隔成两间——每间几乎只容得下一张床!厨灶和茅房都在屋外与人共用——就这种环境,单间每月还要将近一百文! 不过买宅比租更贵,见风消第一次打听京师宅价时,吓得下巴都要掉了。在洛阳能买一栋三进三出大宅的钱,在京师可能就能买三间瓦屋,还是靠近城郊。若要是靠近西市东市,怕是连单间钱都不够呢! 宅价不仅贵,更可怕的是还在飞速上涨。骆银瓶和见风消来京师两个月,已眼瞅着宅基均价涨了三成——就因为这,东家天天向姐弟俩叨唠,试图略涨房租。 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 第4章 第 4 章 两人还在上楼,就听见犬吠,由远及近,越叫越急。 骆银瓶便笑了,见风消也笑,道:“金乳酥等不及了。” 到了门口,见风消先把虾呀肉呀酒呀都放下,掏出钥匙开了门。门刚一开开,就有一只褐色毛发的小狗扑了过来。 见风消赶紧把吃食全提起来,免得它扑着吃了。 小狗绕着姐弟俩转圈圈,狂摇尾巴,过会还站起来,拱着一对前肢讨好他们。 骆银瓶一面将手臂避开,一面笑道:“金乳酥,待会给你烧肉吃!” 狗狗一听,嗅嗅鼻子,愈发扑腾得欢了。 金乳酥是京师著名小吃,混了羊奶或者牛奶的大馒头,拿蒸笼一蒸,又软又甜,奶香扑鼻。加上价钱便宜,骆氏兄妹都爱吃,上个月他俩正吃着馒头逛着街,瞧见拐角处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狗,黑黢黢都看不清毛发本来的颜色。就在这时,下起一阵暴雨,骆银瓶起了怜惜之心,便把小狗抱回家。雨停了,也给它喂了金乳酥,洗了澡,小狗还不肯走,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骆银瓶便心一横,把它收留下来。 “合着也是金乳酥的缘分,就叫它‘金乳酥’吧!”骆银瓶这样决定。 见风消不同意:“你这样时不时喊它,我会饿……” 骆银瓶反问道:“难道我喊的时候就不会饿吗?”也越喊越饿好伐。总之复议驳回,金乳酥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会,骆银瓶和见风消逗弄了会金乳酥,便叫它乖乖待着。见风消搬运食材去厨房,生火煮饭、腌肉剥虾,忙得风生水起。 骆银瓶臂膀不方便,帮不上忙——往常骆家可是她掌勺的,这会什么都不干还有几分不适应! 于是,她开始指导见风消烧菜。 先烧后腿肉,汁水咸中带着点甜,又撒了点花椒提味。将肉移至一边慢炖,便弄起虾来。京城不靠海湖,虾贵,一次性弄了骆银瓶舍不得。于是嘱咐见风消将虾分作两部分,一部分剔了虾线,油泡一泡,捞出来勾上盐和汁水再炒一炒。另一部分虾则完全剥干净,剁烂成泥,合着从家里扒拉出来的最后一个鸡蛋,再兑点花雕,糅匀了做虾饼吃。 滋地一声下锅,腾腾热气混合着香味就往上蹿。炒菜的灶台正对着屋檐下的好几个花盆,里头现在只有墨绿的杆和叶子—种的是芍药花,等到来年春天开花时,就把它们统统搬进房间里去。室虽简陋,花香不可少。 “嘿,小东西,怎么跑这来了?”骆银瓶出声道。金乳酥不知何时,溜进了厨房。 它同别的小狗不同,有一对特别明显的眉毛,因此表情显得特别丰富。此刻金乳酥正皱着眉,两只狗眼直巴巴盯着锅里。它发现骆银瓶在看它,立马直起身子用两只后腿站立,两只前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