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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爱(9)

    字数:8486

    2021年12月11日

    究竟谁能判断是非对错呢?有人为千夫所指,人人皆以为罪不可赦,却仍坚信自己清白无辜。

    有人已明明自知罪该万死、不可饶恕,然惩罚却迟迟不至。

    徐愈良原本早已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遇见了两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第一个人——徐愈良至今也没能得知他的名字。

    那时徐愈良正带着一身的伤痕从家里逃出来,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他已经失踪了三天,不吃不喝。

    假如那时没有人找到他,他多半会死在某个陌生的角落里。

    也就是在那时,他认识了水哥——那人只留下了这个称呼。

    水哥给了他一碗盒饭、一瓶水,接着要他跟自己走。

    徐愈良丝毫没有推脱。

    他那时一点也不在乎对方是谁,只觉得他救了自己的命。

    虽然对方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太多,但徐愈良那时觉得,他至少看上去比自己的父亲更和蔼可亲些。

    恩惠的代价,是让徐愈良帮一个小忙。

    「一会我有几个朋友要来玩。到时候你在外面,看着门。要是有警察来了,就给我发信号。」

    那天,水哥和几个青年人带来一个昏迷的女生。

    她看起来年龄与徐愈良相差无几,长得很漂亮,却衣衫凌乱,衣袖被人扯破。

    「什么也不要问。做好你该做的事。」

    身后的门关上,他木然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眼神呆滞地盯着街口。

    他不记得自己站了几个小时,只知道天色逐渐亮起时,水哥才再次将门打开。

    那些青年人拖着疲惫而满足的身体,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进来吧。」

    水哥叫他。

    徐愈良走进去,见那女生侧躺在地上,衣服早已经被撕得粉碎,裸露的白嫩肌肤上,已是道道红印。

    她的下体阴部已经红肿不堪,两边的阴唇向外翻出,泛着白沫。

    她的双眼被黑布蒙住,却看得出脸颊上满是泪痕。

    她的身上与四周满是用过的避孕套和四散的腥臭精液。

    他看向水哥,水哥也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一会帮我要把她送走,你再给我帮个忙吧。作为奖励,临走前让你也试一次,怎么样?看你年纪应该不大,碰过女人吗?」

    徐愈良已经记不清他那天做了什么,只记得那天警察找到了那个女生,也抓到了水哥。

    他只被当作离家出走又被拐骗的孩子,叫他的父亲领走了。

    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水哥。

    从那时起,他在无数个日夜里不停回忆着自己那一天究竟对那个女生做了什么,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当然,日复一日的殴打自是免不掉的,相比于从前还要变本加厉。

    父亲用最肮脏的话咒骂他、责辱他。

    最终,徐愈良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他的确是有罪的。

    而如今他的罪,既得不到惩罚,也得不到宽恕——直到林双的出现。

    在林双将徐愈良从洪主任的眼前牵走的一刻起,林双已是徐愈良生命中唯一的光。

    不过徐愈良仍然像往常那样独立独行、沉默寡言。

    他按照向林双承诺的那样,遵守纪律,不再多说无关的话,绝不节外生枝。

    生活虽然依旧寂寞痛苦,但至少平静安宁。

    只是这一天,他的平静被打破了。

    他在放学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使多年未见,徐愈良也一眼认出了他。

    「水哥——」

    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相比几年前,水哥的样子显然沧桑了许多,可是身上那股邪气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甚至相比从前更甚。

    此刻,他正倚在墙边,和一个女生谈笑着。

    徐愈良也认得那个女生——他路过林双办公室时,总会看见她站在林双旁边,带着俏皮的笑脸和老师交谈着。

    他知道,她叫夏月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他看见她的表情带着疑惑与防备。

    徐愈良想上前制止,却最终没能挪动脚步。

    还好,两人并没有再继续纠缠。

    夏月快步从水哥身边一晃而过,离开了。

    水哥站在原地,看着夏月的背影。

    徐愈良在阴影中沉默许久,终于走上前,轻轻喊了一声。

    「水哥。」

    「嗯?」

    他回过头,皱着眉头打量着徐愈良,」

    我认识你吗?」

    「我……」

    「等等,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啊,不仅能看见漂亮女生,还能见到朋友……行了,别在这说了,找个地方坐一会?」

    徐愈良点点头。

    他们找了一个小吃摊,坐下,要了两瓶啤酒。

    摊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人,白天中午做炒饭,晚上卖烧烤,见有客人便立刻招呼起来。

    在把炒饭和啤酒端上来后,便远远坐下了。

    他并不爱听客人的谈话。

    徐愈良和水哥随便寒暄了几句,便说起最近的事。

    「所以说,不知道托谁的福,我终于出来了——唉,当年交的那些朋友,一个也不来看我,还不如当年随便在街上找到小孩子讲义气。你说是不是?」

    水哥喝了几杯,开始抱怨起来。

    「或许吧。」

    「当初要是没有我,他们除了约拿钱办事的婊子,还会上哪里找乐子?我帮他们做了多大的事,可他们呢?一到关键时刻就把我卖了,好在我是个讲义气的人,所有事情我自己主动担了……话说回来是谁报的警呢?唉,管他呢?反正我早就是该枪毙的人了。对了,那天我有没有让你也玩一次来着?我记不太清了,那个女生我记得真的挺漂亮的,你有印象吗?」

    「过去太久了,我也不记得了。」

    徐愈良回答道。

    「要是再见到她的话,我倒是还想再试试……不过今天我倒是遇见另一个挺不错的,长得漂亮,脾气还挺暴躁,而且一个人回家——看你的校服,好像是你同学?」

    「可能吧。」

    「你不会打算妨碍我吧?」

    「就算是同学,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毕竟平常根本没人会理我,我为什么要管他们的闲事?」

    「啊,说得好,」

    水哥突然激动起来,「跟我一样,从小到大,我爸除了教我规矩就没别的了,进了学校,还是跟盯着犯人一样盯着我——说实话,在牢里我反而觉得自由多了——算了不说他了,反正他都不认我了。我当年在学校估计也跟你差不多,至于那几个没义气的朋友——总的来说也还算朋友,毕竟他们多少还看得起我。」

    水哥喝着酒,又抱怨了一些话,徐愈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笑着。

    又聊了半个小时,水哥才起身离开。

    林承叹了一口气。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不在乎吃穿与娱乐,视姐姐为榜样,一心只顾读书,也从未觉得生活如此艰难。

    至少,他还有一个爱他的姐姐,这便足够了。

    「那么我究竟在苦恼什么呢?」

    林承想不通。

    他什么也没有失去,相反,姐姐比从前更加爱他,也不再强求过原本近乎苦修的生活。

    她会陪着林承一起享用美食、购置新衣,甚至计划着将家里重新装修一次。

    只是,如今来自姐姐的爱,他已越发承受不起了。

    林双日益渴求与他交欢,每次都令他耗尽精力、疲惫不堪。

    她的笑容总是那么充满魅力、惹人陶醉;她的芳香令人沉入迷幻、无法自拔;她的肉体令人浮想联翩、难以忘怀……林承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脱离躯壳。

    他如今变得魂不守舍、目光迷离、寡言少语,常常独自一人扒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你叫林承,对吗?」

    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林承身体震荡了一下,如受惊的猎物一般猛然回头。

    他看着叫自己的人,很快记起了他的名字——徐愈良。

    他记得这个人——一个臭名昭着的问题学生。

    他也常常注意到这个叫徐愈良的人总是徘徊在姐姐办公室的窗边,不知究竟为何。

    他曾向林双问过此事,林双的回答则是「由他去」,林承也便未再多问。

    「你叫我吗?有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徐愈良的话简单明了。

    「找我帮忙?说吧,什么事。」

    「那个叫夏月的女生,是你班上的,对吗?」

    「是,怎么了?」

    「她近期可能会有危险……你这些天放学之后送她回家。」

    「你说有危险……」

    「不要问太多,」

    徐愈良打断了他的话,「按我说的做就好。能办到吗?」

    林承笑道:「当然可以帮忙。不过你为什么要找我?」

    「我只是相信林老师。你是她的弟弟……所以我觉得你或许值得相信。」

    徐愈良回答道。

    林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姐姐……是吗?是啊,她是我的姐姐,我是她的弟弟,自然应该……」

    「那么说定了?」

    「好吧。我知道了。」

    徐愈良离开了。

    林承望着他的背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嗯?林承?什么事?」

    夏月有些吃惊。

    她早已注意到林承这些天来的样子很不对劲,像是忽然经历了什么大事,整日昏昏沉沉、寡言少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甚至连每晚的毽子游戏也不踢了——他从前常常是站在夏月身边的。

    而今天,他却主动和自己说话了。

    「我……」

    林承这才发觉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我这些天能送你回家吗?」

    「啊?没问题啊?」

    夏月回答得十分轻巧自然,简直差点让林承怀疑自己的问题是不是问错了。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有什么关系呢?」

    夏月回过头,咧嘴笑了一下。

    于是林承没有再说什么。

    「哦,对了,最近你怎么都不来玩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感觉运气都变差了,昨天竟然把毽子踢飞了三次,跑了三趟楼梯,差点累死我。」

    「我……」

    林承生硬地笑了两声,「只是最近有些累了。」

    「总是坐着会更累的,运动起来反而会好些——呀,他们已经开始了,你也来吧!」

    林承半推半就的,被夏月拉进了圈子。

    四面八方的欢笑声与嘶喊声席卷而来,林承忽然觉得自己又一次找回了生气。

    「嘿,你踢飞的,下去捡!」

    夏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着,众人也纷纷起哄。

    林承无奈地摇摇头,走向了楼梯间,却看见姐姐正在那里看着自己。

    「小承,又开始跟他们玩了吗?」

    她笑着问道。

    「嗯……」

    林承低着头,不敢看她。

    「挺好的,最近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姐姐还担心你跟同学疏远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去吧!」

    「姐姐……」

    「什么事?」

    「今晚我可能不能陪你回家了。」

    「啊?」

    「听说,最近外面有危险,我想先送夏月回家,可以吗?」

    林承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瞥见林双脸上一闪而过的怒容。

    他的心颤了一下,却又听见林双柔声说道:「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要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就好……」

    「好的,姐……」

    不等林承说完,林双便默然走开了。

    这天放学后,林承第一次没有陪着姐姐一起回家。

    然而打破习惯却并没有让林承感觉少了些什么。

    相反,他走在夏月身边时,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充实极了。

    出乎意料的是,夏月这一路上竟一直保持着沉默。

    林承很清楚她平日有多么活泼开朗,本以为这一路上她会说个不断,却没想到两人就这样静悄悄地走到了目的地。

    「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夏月自离开校门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嗯,那我走了,明天见。」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明天你还要送我回家吗?」

    夏月又问道。

    「这……」

    林承回过头,看见夏月正在路灯下对他笑着。

    「或许吧。」

    他给了一个不确切的答复。

    然则第二天,不确切的答复又变成了事实。

    他又一次陪同夏月一起回家。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提前告知姐姐。

    他发现自己对夏月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情感。

    当然,他可以肯定这并不属于男女之间那种原始的情感——他与姐姐之间产生的那种情感,早已经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甚至近乎走投无路。

    而当他与夏月并肩而行时,即使从头到尾仍不发一语,他也从中获得了莫大的满足。

    他并没有花太久就想通了这种满足为何物——那是近乎奢侈的安宁。

    唯有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不必再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所惶恐,不必为姐姐无止境的爱而烦忧。

    一切的痛苦,好像都在这难道的沉默中消解了。

    当夏月再次在灯光下向他招手告别时,他便觉得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空灵飘淼而祥和。

    直到他推开家门,才想起姐姐仍在等他。

    他听见姐姐的声音在呼唤他,感受到姐姐的柔荑在抚摸自己。

    可是他没有回应。

    他感觉身体如此疲惫,除了倒在床上睡一觉外什么也不想。

    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如此。

    他已经习惯了陪夏月一起回家。

    而沉默逐渐被打破,夏月主动向他讲起笑话,他则以毫不遮掩的大笑作为回应。

    林承无数次祈祷这段时光永远不要结束,可最终还是不得不迎接夏月的告别。

    回首转身,归途便是苦难。

    尽管两人都没有觉得彼此的关系有什么别样的变化,但他们一起回家的传言却很快传开了。

    四周偶尔开始有人出于好奇打听起两人的关系。

    虽然夏月与林承一样,从未觉得两人之间有着传言中的男女恋情,毕竟夏月对待每个人都总是毫无拘谨的,但传言逐渐成为事实却是无可逆转的结果。

    他们已在同学们的口中成为恋人。

    当然,除了课后餐时的闲聊外,谁也没有真的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最多不过笑着起两句哄而已。

    谁也没有被真正影响到。

    每天晚自习前的毽子游戏仍然照常进行,不论男女都还是一样在栈桥上的圈子里笑着、闹着。

    只是偶尔夏月将毽子踢飞时,有些好事者便调笑说「林承帮帮你女朋友」。

    对此,两人都默契地一笑了之。

    所有人都一如既往的快乐,只有林双又一次陷入了苦闷。

    每当他从学生们口中听见林承与夏月的闲话,心中便犹如滴血。

    「他是我的……弟弟永远都会是陪着我的……」

    林双在不久前好像刚刚理解生命的意义,却又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上课铃声响起,她松开拳头,用湿纸巾轻轻擦去指甲磨出的血印,重新挂上微笑,开始她的讲授。

    「从高处坠落的球体,滑入轨道后,通过最高点……」

    她画着示意图,却看见那小球在地上摔得粉碎。

    当她在给物体做受力分析时,不止一次忘记了标注重力——这对她而言,原本却是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

    然而,痛苦的阴云并不只笼罩在林双头上。

    冉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做噩梦了。

    她被粗暴地拽上车、堵住嘴、蒙住眼。

    她挣扎着、哭喊着,却没有人回应。

    在黑暗中,有人扯下了她的衣服。

    她的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接着,某些坚硬火热的东西撕裂了她……一次、两次、三次……她的嘴被堵死,以至于不能发出哀嚎。

    她在剧痛中晕厥过去、接着又被剧痛刺激到醒来。

    那天,她睁开眼时,阳光照得她的眼刺痛,可她再也没有从黑暗中醒来。

    昨晚,她再次陷入噩梦。

    她在梦中又一次被掳走,又一次被捆绑在椅子上。

    那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东西,将她整个人贯穿、撕裂、搅碎。

    她无法出声呼喊,直到清晨才带着一身冷汗惊醒。

    「冉辰,今天也不来玩吗?」

    有人叫她。

    冉辰不必抬头,也知道是夏月在叫她。

    冉辰已经习惯了夏月的声音,因为无论她拒绝多少次,夏月也总是没有放弃过把她拉入那个圈子。

    可是她早已心死。

    她羡慕夏月和其他人的快乐,更痛恨自己的肮脏。

    如今她随时随地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精液腥味。

    她害怕接近任何人,生怕看见对方脸上嫌恶的神情。

    而现在,她对夏月的羡慕甚至已转为嫉妒。

    她和林承在众人的目光下和调侃中,已然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会无法容忍他人沉浸在幸福中:她无数次幻想,假如曾经被抓走、被凌辱的不是自己,而是夏月,那将会如何?或许此刻周围的一切本应是属于自己的,而那样的话,她同样乐于以悲悯的姿态向痛苦者表达善意。

    但事实是,她的人生早已经毁了。

    至于她的父母,所在乎的好像只是他们的事业与脸面。

    除了聊胜于无的安慰,便是尽力去隐瞒那场灾难。

    因此,冉辰仍是孤身一人回家。

    这些天,她好似察觉到总有人在暗中跟随她,可是她根本没有在意。

    「最糟糕的后果,无非就是毁灭。」

    她照旧独自回家。

    转过下一个路口时,她看见一个细长的黑影。

    她不由心中一紧,立刻停下脚步,屏息静气。

    那个黑影在距离她约两米的位置停下,然后缓慢向她靠近。

    这个发现,令冉辰心中一颤,她想要逃跑。

    可她的腿却彷佛被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丝毫。

    「果然是你啊,又见面了。自从上次分别,已经有好几年了吧?」

    冉辰记得这个声音——这个刻在她内心最深处、让她无数个夜晚为梦魇缠绕的可怕的声音。

    尽管她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但她却无比熟悉他的气息、他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你不认识我啦?上一次见面是几年以前了?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当时我和我的朋友们,都觉得你很不错。

    虽然由于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打断了我们的缘分,但现在既然能在这里重逢,想来也是一种缘分,你说是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冉辰的身体已经因惊吓而麻木,双腿甚至连逃跑都已经做不到。

    「怎么了?为什么要害怕?要知道,这些年来,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在挂念你的人——你爸妈还是没有送你回家,看样子他们也并不那么在意你,是吗?」

    「别说了……」

    冉辰牙关紧咬。

    「再说,自从那天以后,是不是好多人都觉得你脏了,对不对?你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小美人,一旦被人知道当年浑身上下都被玩过,他们会怎么想,嗯?」

    他说着,手已经开始抚摸冉辰的头发。

    「当然了,」

    他看冉辰没有回应,便继续说

    道,「也有可能你身边的人还不知道,但说不定有一天他们就知道了……当年那段录像,我出狱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他找出来了,看着看着,就想念起你来了,一想起你,就……」

    他牵着冉辰的手,身下自己的胯间。

    「不要碰我……」

    「有什么关系呢?相比更坏的结果,现在好好让我高兴一次,说不定能让我把你的秘密藏起来呢?当然,如果你不想在外面做这种事,我也可以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你看怎么样?」

    「滚开!」

    冉辰挣扎起来,但她的手却被死死握住,动弹不得。

    「唉,这样的话……啊!」

    那男人大叫一声,手忽然松开,冉辰来不及思考,慌忙向前逃去。

    逃至下一个转角处,她的余光瞥见那个男人和另一个人厮打在一起。

    「他又是谁?」

    昏暗的灯光下,冉辰勉强看清一个模煳的轮廓。

    她隐约记得这张脸,但那一瞬间,她来不及回忆,在本能的驱使下只是奔跑着……徐愈良洗了洗手,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路过栈桥时,那里已经围了三个圈子,正热火朝天地玩毽子。

    没有人在意徐愈良,他也并不关心其他人。

    前几天林承主动和他说起护送夏月回家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问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他便敷衍了一句「可能弄错了」

    便不再多言。

    他注意到林承提起夏月时,言谈中带着点奇妙的感觉,但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是想办法保护了林老师喜欢的学生,仅此而已。

    他继续往前走,准备回教室等着晚自习——尽管并不想学什么,但他已经习惯了遵守规矩。

    他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这几天都是如此。

    甚至在放学以后,那人也一直跟着他,以致徐愈良费了不少力气才甩开对方。

    他当然知道那是谁。

    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打消了好奇心后便会离开,但她却一直偷偷观察自己。

    徐愈良习惯独自一人呆着,被人窥视的感觉终于让他难以忍受。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转过身,向身后的人发问。

    「我……」

    冉辰停下脚步,低着头。

    「有话直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三年前,你是不是……救过一个女生?」

    「救……」

    徐愈良冷笑了一下,「全校都知道,我三年前犯过案。」

    「昨天晚上你去了什么地方?」

    冉辰接着问。

    徐愈良不耐烦地走开了。

    「等等……」

    冉辰想上前拦住他,却被他用肩膀撞开。

    「我昨晚去杀了人——我每天晚上都会杀人的,这么说满意了吗?」

    他甩了甩湿淋淋的手,吼道。

    冉辰愣在了原地。

    徐愈良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再次停下来,回头说道:「以后你自己安心回家吧,路上没人会找你麻烦的。实在不放心就找你自己班上的男生送你回家,反正你这么漂亮,总有人喜欢你的。」

    他说完,推开教室的门进去,留下冉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冉辰的确没有再遇到那个人。

    他好像就此失踪了。

    同时,她也没有再向任何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就好像一个做了就忘的噩梦,再也未曾想起。

    她又一次看见徐愈良从窗边走过。

    她跑出教室,想再向他问问清楚。

    但她刚走出门,徐愈良的身影就消失了。

    「喂,冉辰,想玩吗?」

    远处,夏月在叫她。

    「不、不必了……」

    冉辰说着,就要回头,但夏月早已一个箭步跨过来拽住她。

    「不许走!今天终于逮到你了!现在班上就剩你一个人没来玩过了,我不能答应!」

    「是啊,看你这些天总在外面闲逛,是不是开始觉得学累了?没事,过来运动一下也挺好的。」

    一旁又一个声音说道。

    「可我不会……」

    她的话音未落,夏月便绕到她身后,将她推倒了圈子里,笑道:「你看这里有几个会踢的?毽子不是踢不中就是踢不见,说不定你反倒是踢得最好的。」

    冉辰无法再推脱,只好站在了夏月身边。

    毽子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冉辰呆呆地站着,看着。

    不时有人用力过猛把毽子踢飞出去,于是便在周围人的大笑声中一边大骂着一边跑下楼去捡。

    大家又踢了几个回合,忽然毽子飞到冉辰面前。

    她的意识正乱,忽然听见有人叫她,情急之下,她向着飞来的毽子踢了一脚,毽子从众人的头顶上飞了出去、坠到了一楼。

    「下去捡!」

    一个人喊道。

    「要不算了吧,还是……」

    这次开口的是林承。

    「不行不行,谁踢下去的谁去捡,男女平等,」

    夏月打断了林承的话,笑着接着拍了拍冉辰的

    肩膀,「下去吧,慢慢找,就当散散步。」

    冉辰扫视了一圈,低头应了一声「好」,便下楼了。

    她估算了一下刚才毽子飞出去的轨迹,走到一楼的花坛边,在树丛边搜索起来。

    天色太暗,微弱的月光反倒徒增树木的阴影。

    她越往前走,四周越发黑暗。

    她忽然恐惧起来,心越跳越快。

    「嘿,我看到了,往左,往左!」

    楼上有人叫起来。

    「往前,往前,对,就是那!」

    她顺着指引摸索前行。

    「行了,我把手电筒拿过来了——这照得清楚吗?」

    四周慢慢亮了起来。

    「找到了吗?」

    夏月在楼上喊道。

    冉辰慢慢抬起头来。

    她看见大家一起趴在栏杆上,正低头望着自己。

    有人正举着手电筒向下照着,但那光从五楼照到一楼,其实已经一点也不亮。

    只不过,天上的黑云好像已经散开,满天星辰闪烁,流光溢彩洒满了冉辰的四周。

    冉辰笑了。

    她昂起头,向楼上喊道:「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