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其他小说 - 景昔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他还是不甚习惯唤她“大人”。

    景昔也并未在意称呼,只应声点点头。

    “杨奎,有酒你不饮,竟去吃菜,你入戒了?”朱宜良打趣出声。

    杨奎脸一热,仰头嗤声:“你还有脸了?刚刚在酒坊遁走的可是你?”

    景昔低头,方才发觉他未有酒碗,当下拿过自己的酒碗又倒了半碗推给他:“听说你酒量不错,能吃几碗?”

    脸庞突然迎来温热酒息,杨奎一张脸热得通红,当下端过面前酒碗,仰头间一饮而尽。

    一碗甘酒入肠,烧得心肝火燎,连带着胯下都燥得生疼,杨奎有些“上头”,暗骂这奎二哥最近越来越不听管教了。

    他突然起了燥火,想让身旁女人替他管教管教它,她一定有办法训服它,毕竟,她无所不能。

    堂内男人们还在行酒,景昔已然离席。她并未饮多少,也知晓来葵水时应当忌酒。

    将将踏进院中,便见房门前立着的萧条身影,一手抱着赤鳞剑,一手……捏着个糖葫芦,见她突然出现,连糖葫芦都来不及藏了。

    景昔只觉一阵心绞,越过他踏进屋内,“嘭”得一声将房门关上。

    赵弦宁举起的手臂终又失落垂下,这辈子,他只瞒了她这么一件事,内侍公公在给他净身时与她一般,喝多了酒,刀子刚浸过药,便醉倒在地上,他寻了块干牛鞭方才躲过那番耻辱。

    倏然,房门打开,手中糖葫芦被夺去。

    “进来吧。”景昔缓缓转身。

    两人端坐在桌旁,相对无言,终是景昔先开了口:“吃饭没?”

    她知道,她不问,他便能这般不吃不喝坐到海枯石烂。

    景昔起身出了房,片刻,又匆匆而归,将手中端着的碗筷递给他道:“吃吧,给你留的,烧茄子。”

    说完,又是一阵懊恼,让他走,却又给他留了饭,她都无法解释这脱口而出的话语。

    赵弦宁笑了笑,端过碗筷扒拉起饭菜来。

    “吃吧吃吧,噎死你!”景昔忍不住气声,拿过茶盖上糖葫芦唆了两下,一口咬下含糊不清哼哼,“死弦宁臭弦宁……”

    赵弦宁闷咳一声,差点失态到喷出饭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变了,只有她没变,连鼓着腮帮子骂人的样子都没变。

    “吃了饭便去休息,夜里到天平山走一遭。”景昔吐出山楂核,不忘叮嘱道,“只打探,不生事。”

    说罢已然抖袖起身,朝房外行去。

    “你去何处?”赵弦宁问声。

    “忙!”

    她只在刑录上看了刘义死因,却忘了重要一步——验尸查证。

    第八十三章 撅墓

    脚步急促行至前庭,见萧川正是当值,景昔上前:“朱宜良呢?”

    闻声,萧川垂眸:“回大人,在刑狱,可是要我寻他?”

    景昔凝眉,望了望天色道:“你可知上任司狱刘大人之墓在何处?”

    萧川一愣,恭敬垂首:“知晓。”

    “就你了,去备马,随我走一趟。”

    “去墓地吗?可是需要再带一人?”萧川追上问声。

    “随你,后门等我。”景昔走得急促,她得换身方便行事衣衫来。

    然她踏出后院大门时,已见萧川牵了马候在榆树下,一同的,还有坐在石墩上叼着草叶等的满脸不耐的杨奎。

    见她撩摆走来,杨奎忙吐了口中草叶子,收了神色站起身。他本是不愿跟随,奈何架不住萧川一口一句“忘恩负义”得打击。

    “两匹马?”景昔凝眉望向萧川。

    “本来是三匹,那次大人……放走一匹,就只剩这两匹了。”萧川察言观色了一番,先行一步上马道,“属下为大人带路。”

    见他独自骑了一匹马悠然行去,杨奎气语:“萧川,你!”

    马背上萧川却是一笑,喊他来作伴没错,但可没想与他共乘一骑。

    上次两人一同骑马而归情景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粗人勒着马儿差点没给他颠死。

    “别看了,上马。”景昔仰头示意身后男人。

    杨奎一愣,缓缓走向马前,倏然又回过神来:“我坐前面?!”

    “不然呢?”景昔不甚耐烦拍了拍马鞍,“磨磨蹭蹭,快上去!”

    此时,杨奎坐在马背上,却是恨不能寻个土缝儿钻进去。

    他一个胯下生棍的纯男人,如今竟被女人圈在怀里骑马,当真是惹人羞耻。

    他那老糟鼻子爹总说他心窍不足,斗志毫无,吃屎都抢不上热乎的,但他却觉得,他是不屑与人争斗,与人斗心眼儿。

    现在,他觉得他那爹说的无错,他若有萧川一半奸诈,也不至于被女人抱着在大街上乘马了,眼下的巷里巷外,那一双双笑眸,看得他羞容满面,身后女人却是毫不在意一夹马肚骑得欢畅。

    “阿辛,此人是谁?”楼栏处,一抹身影负手而立,望着马背上一男一女问声。

    书童上前眯了眼道:“回公子,是新上任的司狱大人,芙汐楼出事那晚公子不是见过?这位司狱大人刚上任便破了芙汐楼杀人案,且还是为女子……”

    “我是问那个男人。”

    书童望了眼远去马影笑声:“他啊,姓杨名奎,数月前调来监刑司,此人好酒,时常在醉心坊里斗酒,且还千杯不醉。”

    锦袖下,男人握了握长指,缓缓转身离去。

    萧川栓马时,终是逮了机会,背在树后偷偷笑声。

    这粗人杨奎平日耀武扬威,如今被个女人驯服得像个娇汉子,老老实实坐在马背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景昔立在墓前,撩摆蹲身,吩咐杨奎将马鞍下香纸出,而后又叹了几息道:“火。”

    闻声,杨奎忙摸出腰间火折子递了过去,这番动作看得萧川忍不住笑哼出了声,杨奎一瞪眼,萧川没能忍住,一阵呼喘。

    “逝者墓前,注意举止。”景昔将香柱插入坟前黄土中,缓缓起身,“刘大人何时落的井?”

    “上月初三,属下被调来半个月之后便发生了此事,听闻前几任司狱都是……”话至于此,萧川忙止了声垂眸。

    景昔点头,指了指地上铁锹:“动手吧。”

    闻言,杨奎一阵茫然:“动什么手?”

    “刨坟,开棺。”

    “什么?”杨奎蹩了剑眉,惊愕出声。

    此番连萧川都兀自一惊,随后便拿过地上铁锹挖起坟墓来,他已然习惯这位大人雷厉风行处事作风,这女子坚毅、果敢,手段颇深,与他在灌林中初见她时判若两人。

    虽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但眼下既是同僚下属,他便应听命行事,且他心觉此人是个值得跟随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