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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单亲妈妈 第67节

    李明玉的声音不大,她仰头看向颜如许,直截了当地问:“颜主编,我的事情你不会跟席远征说吧?”

    李明玉所谓的“我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就是她曾经流产的事情。

    颜如许没有回答。说实在的,这个问题,从见到李明玉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纠结。席远征那样迁就李明玉,是真的很喜欢她。自己如果说了,便有可能会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可是如果不说,席远征被蒙在鼓里,这对他不公平。

    颜如许没有说话,李明玉便有些急了,说:“颜主编,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句话你知道的吧。席远征对我一见钟情,之后就开始热烈追求我,你知道他为了追求我做过什么吗?跟我的追求者打架,起早贪黑的等着接我上下班,给我买手表、相机……你知道的,我有才貌有名气,并不缺追求者,我是被他感动了才答应跟他在一起的。

    你要是跟他说了,他得多么伤心难过?他那么爱我,是离不开我的,知道了那些事只会让他心里头结个疙瘩。你们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你们不是最希望他过得好吗,那答应我,别和他!”

    颜如许竟不知道,李明玉还有这样的口才,听起来竟然非常有道理。

    可是,颜如许并不认同,婚姻应该是坦白的,不存在欺瞒的。李明玉隐瞒了她曾经流产的事情,处在她的立场似乎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对于席远征来说是不公平的。

    见颜如许还是没有表态,李明玉心里头愈加着急,刚刚那段话在她脑子里打了好久的草稿,本以为能够打动颜如许,却没有达成效果,李明玉有些慌不择言:

    “颜主编,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是离婚的,还带了个孩子,我的情况和你也没什么区别吧?也就是比你少个结婚证离婚证,少个前夫少个孩子。咱们就大哥别说二哥了,互相帮助不好吗?”

    一听这话,让颜如许原本就对李明玉极差的印象又差上了几分。她对李明玉观感差并不是因为那次流产,而是那天的种种表现,她一直都记得李明玉最后那个怨恨的表情。

    当然了,这是颜如许的感观,是讨厌还是喜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席远征,她没想着用自己的好恶去影响席远征,但作为结婚对象,席远征有知道李明玉过往的权利。

    “好,我可以不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把这些事情跟席远征坦白。你们既然已经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彼丽嘉此坦白是必须的。”颜如许说。

    李明玉惊愕,随即是愤怒,她没有想到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颜如许竟然让自己去跟席远征坦白!凭什么,自己是傻的吗,发生那种事就得捂着瞒着,哪儿有上杆子跟人家说的,如果席远征知道了,还能跟自己好吗?肯定就把自己给踹了,自己好不容易钓到条件这么好,人又这么单纯这么傻又好哄的,哪儿能自毁前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李明玉使劲儿压制压着自己的怒意,忍了又忍,她知道,现在不能和颜如许翻脸,必须得稳住她,省得她去和席远征说三道四的。

    她缓了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一个似怒似笑的笑容来,说:“好,我会跟他坦白的,不过你要给我点时间,我慢慢跟他说,省得一下子说了他承受不了,你也要答应我,在我跟他坦白之前,你不能跟他说三道四的。”

    “好”,颜如许答应着,她也松了口气。不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席远征说出:你女朋友之前流过产这样的话。

    作者有话说:

    瞧,我说李明玉后面还有戏份吧~

    第63章 回国

    四人的这次聚会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席远征觉得亏得慌, 花了这么多钱,想要达成的目的一个没达到,在门口分别时, 他非让康从新答应请他去新开的烤鸭店去撮一顿,康从新答应了,席远征才觉得心里头平衡了些。

    康从新带着颜如许上车后, 没着急开车, 而是问:“那个李明玉是怎么回事?”

    颜如许不由得叹口气, 将去年夏天去红星电影制片厂做采访, 正好碰见李明玉流产的事情,还有刚刚和李明玉的对话一五一十都和康从新说了。

    康从新消化了一阵,说:“那个女的恐怕不会跟席远征坦白。”他短时间内对李明玉的性格人品做出了判断。

    康从新的结论, 颜如许是非常信服的, 不由得问:“那怎么办?要和席远征说吗?我不想我们做这个恶人……忠言逆耳,良药苦口。”颜如许特别希望康从新的判断是错误的,希望李明玉会按照她和自己保证的那样, 把这件事情说给席远征听。

    康从新:“别急,我们给那个女的几天时间,如果她不肯说, 我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告诉席远征。至于席远征知道之后做出什么选择, 是娶了那个女的, 还是分手, 我们就都不再干涉了,大不了以后和席远征少来往便是了。”

    他自己非常清楚,颜如许作为那件事情的亲历者, 如果主人公李明玉不肯坦白, 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上阵了, 不可能再找其他人。

    这也没啥,颜如许考虑的那些在他这里不叫事儿,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如果能接受她的过往那就继续谈恋爱、结婚,如果不能接受那就果断的分手,找下一个对象。席远征活了三十来年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伙子,应该能拿的起放得下。

    至于自己会不会因为说出了皇帝没穿衣服的真相而被迁怒,康从新倒是没有颜如许想得那么多。

    在怀念康摇光这点上,颜如许和席远征可以称得上是同志,因着席远征对康从新的那份情义,令颜如许也对席远征有种特殊的好感,所以她怕康从新失去席远征这个单纯的好朋友,未免就有些患得患失的。

    她也想不出比康从新更好的主意,便点头:“那我们就等着,希望李明玉能守约。”

    时光慢悠悠地划到了2月下旬。天气渐渐回暖,天也渐渐地长了。

    去年年末,通过邮政提前订阅今年全年《百花电影》的数据便出来了,比去年的订阅量提高了50%,这是个巨大的突破!因是读者订阅之时便将全年的报刊费用全都支付了,《百花电影》杂志社员工年底奖金、福利异常丰厚。

    不过,订阅量提高的同时,压力也随之增大,大家习惯了富余日子,就再也不想和以前似的,跟上级单位大众日报社伸手要钱花了,大家都希望希望《百花电影》能保持住现在的销量。

    现在的杂志社如雨后春笋,还有各种靠吸引眼球博出位的地摊文学,都在和《百花电影》争夺着老百姓口袋里每月的固定工资。

    要想老百姓们在众多的书籍报刊中继续选择《百花电影》,就需要在文章内容上下功夫,需要持续不断的推出有吸引力和新鲜度的策划。

    为此,年后杂志社正式上班后,连续开了好几天的脑力激荡会,就是把大家关在会议室里想选题。开得颜如许脑子别说激荡了,都麻木了,哪儿还能想出什么好点子啊。

    ……

    如同送行那天一样,康从新带着康康去机场迎接考察归来的颜良深。

    飞机晚上20:30降落,颜良深等到拿了行李才出来,到达接机口时,已经将近21:30了。

    以往这个时间,康康早就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可因要看看好久没见的姥爷,愣是精神得不得了,坐在爸爸怀里,比别人都高出一大截,一眨不眨的盯着往出走的人群。颜良深的身影一出现,就被眼尖的他给看见了。

    经过几十个小时的飞行,中途又转机,颜良深显得有些憔悴,但听到康康的声音,立时精神起来,要不是自持领导身份,恐怕就要飞奔过来了。

    小周秘书跟在他后边,帮他推着行李,看见了康从新也很高兴,他也很疲惫,还要时刻照顾着领导,现在人家女婿来了,自己就可以早点回家休息了。

    市里派了大巴车来接他们,颜良深跟秘书嘱咐几句,又跟访问团里其他人打了招呼,便示意秘书将行李车递给康从新,意思是自己要把行李都带走。

    秘书便说:“要不我带走,明天给您送到家里去?”

    颜良深摇摇头,“不用,让小康都带走。”

    小周秘书想帮着康从新将行李车推出去,康从新摆手说不用,让他自去去搭乘大巴车就好。

    小周秘书谢了康从新,又跟颜良深叮嘱几句才走。

    颜良深跟康康亲昵了好一阵,又是乐此不疲的‘我想你,你想不想我’一类的。

    颜良深在海外这些日子,最想念的就是康康。几天不见,他感觉康康长高了,但好像是瘦了些,就有些责怪颜如许和康从新把孩子给养瘦了。

    他拍拍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献宝似的说:“这里面全是给康康买的好吃的、好玩的!”

    把康康给兴奋的,一直绕着行李箱转来转去,恨不能立刻就把箱子打开。

    康从新小心地看护他,唯恐他个小不点被撞到,后来干脆单手将他拎抱在行李箱上。这下康康老实了,小屁股在上面稳稳地坐着,美悠悠地往四周乱看,忽然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三四岁漂亮小姑娘也跟他一样坐在行李上,被同样金发碧眼的高个子爸爸推着,立刻兴奋的跟人家打招呼:“你好!”

    那小姑娘也兴奋地和康康摆手,喊着:“hi”。

    两个人一个说中文一个说英文,各说各的,说一阵笑一阵,好似真能听懂彼此在说什么一般。

    颜良深和康从新一路走一路聊着。

    “……这次欧洲之行,我真是大开眼界啊,走出去才知道,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他们经历了七十年代的通货膨胀、经济危机,却用短短两年就调整过来………现代欧洲的几个国家完全可以称之为工业化国家了,现代化机械化统一化的管理……太多太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看得出来,颜良深这次出去感慨良多,收益良多,他又说道:“我会给工业部建议,让你们这些大型工业企业的领导们也都走出去瞧一瞧,看一看。”

    从八十年代初开始,出去考察学习的人员并不少,很多人都像颜良深这样,认认真真考察,真正学了东西回来的。

    颜良深感慨:“当年我去留学,就是受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启发,积存了一肚子的少年壮志,也算是没有辜负少年豪气,学成归国,为着新华国的建立贡献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如今社会安定和平,人民欣欣向荣,大家一心奔着小康生活去,但在现代化的建设中,这句话仍然适用。”

    “我将在欧洲这些天的见闻、感受都记录了下来,我会让小周再整理下,召开一次分享大会,跟大家谈谈我的心得和体会。”

    康从新点点头,表示支持。

    改革开放的头两年,大家还都悄咪咪的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到了现在,政策一年比一年松动,也更开放包容了,大家的胆子也都大了起来。

    颜良深是真的想在他有生之年看到华夏重新走向繁荣昌盛。

    康从新是曾经为了这个国家做过重大贡献的人,如今也在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上级对机械集团寄予厚望,未来将会承担更多的责任,而康从新就是那个为机械集团保驾护航、引领政治方向的人。

    颜良深心中所想,他相信康从新能懂。

    待等到车子驶出机场的范围,康从新才问颜良深:“回市政家属院吗?”

    颜良深沉默了十几秒,才问:“去你家,方便吗?”

    其实是不方便的,冬日里为了取暖方便,一家三口都住在主卧里,颜良深过去了,虽然只有一晚,但还是需要考虑住宿问题,但颜良深开口了,康从新不能拒绝,便说:“方便。”

    着迷看着窗外霓虹的康康还被兴奋劲儿撑着,一点没困,这会儿听说姥爷要去家里住,立时更加兴奋起来。家里还没有留外人住过,这对他来说是个特别新奇的体验。

    爷两个都高兴,颜良深就逗引着康康念这一阵子新学的古诗和儿歌。

    一路欢声笑语。

    家里的屋子、院子都亮着灯。颜如许早就洗漱完毕,换了厚睡衣,盖着被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一天的电视节目放送完毕,电视上只剩下雪花。颜如许关了电视,将沙发上的被子叠了叠。客厅没有生炉子,盖上厚被子还有些冻鼻子。平时康从新爷俩都在,他们晚上基本只在卧室活动,也不看电视,就看看书,教教孩子,把孩子哄睡了干点儿童不宜的事儿,时间很好打发。

    可是今晚康从新和康康去机场了,颜如许一下子就闲下来,在客厅和卧室之间走来走去,觉得干啥都无聊,最后还是硬看了两集电视剧。

    等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颜如许赶紧迎接出来,一下子就看见个不速之客。

    颜如许有些发愣,颜良深对着她笑了下,还是康康这个小机灵鬼说:“妈妈,我和爸爸接到姥爷了,姥爷在我们家里睡!”

    “哦,先进屋吧。”颜如许惊讶之下撩开门帘,让他们赶紧上来。

    颜良深上台阶时走得很慢,脚步有些蹒跚,见颜如许盯着他的腿看,便解释说:“没事,坐飞机时间太长了,血脉不通畅,歇歇就好了。”

    颜如许点点头,没有追问。康康拉着颜良深的手将他拉进了屋。

    留在后面锁门的康从新提了两个大箱子进来,上了月台后被颜如许拉住,用眼神问他是怎么回事,怎么爸爸住到家里来了。

    康从新就把刚刚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又有些无奈的说:“下车时他还强调要把这两个大箱子都拿下来。”

    颜如许点点头,说:“飞机上也没什么好吃的,我去给他下碗面。”

    康从新正想说自己去,又临时改了主意:“去吧。”

    他取了脸盆和洗脚盆,给颜良深兑了温水和热水,又找了自己的拖鞋。康康殷勤地帮姥爷拿毛巾、拿香皂,告诉他哪个是洗脸的,哪个是洗脚的。洗脸的时候眼角、脖子、耳朵后都要洗到,把别人教给他的又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姥爷。

    颜良深笑得眼纹深深,说:“没想到,我也有得儿孙济的一天。”

    他在飞机上很疲惫,就想能够躺平了好好地睡一觉,但他不想回有王招娣的那个家,也不愿意回冰冷的办公室。虽然他知道康从新肯定会来接他,但真正见到女婿和外孙的那一刻,颜良深心里头依旧是非常激动的,那时候他就在想,要是能去女儿家里住一晚就好了。

    后来康从新问起,他就说出来了,他知道自己有些厚脸皮。这次在欧洲两周多的行程里,虽然很赶,但也留出了自由活动的时间,他去了以往和颜如许妈妈把臂同游的一些地方,生出了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往事已矣的伤怀。

    再加上旅途奔波劳累,令他十分渴望家人的温暖,这种温暖王招娣给不了,亲生女儿颜如玉也给不了,只有颜如许和康康给得了。

    而今坐在这暖和的房间里,换了衣服,洗干净手脸,洗去一身风尘,又泡在热辣辣、放了姜片的热水里,由着康康拿着儿童霜在额头、鼻头、下巴分别点了三个点,指挥着他往脸上其他部分抹匀,郑重的告诉他,洗完脸后一定要擦香香,要不然脸会皴掉的。

    颜良深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只觉得幸福、快活。

    康从新和颜如许一前一后进来,康从新拎着桌子,放在床边上,说:“颜颜给你煮了些面,吃点吧。”

    颜如许随后端着一个小茶盘进来,茶盘上放着一个印有着两道蓝色横条纹的二大碗,白生生的汤面上码放着个荷包蛋和一些青菜,另有两碟撒了香油和芝麻的小咸菜,还放着一双竹筷和一把瓷勺子。

    康康利落地爬到床上,趴到桌子边,盯着那碗面,发出“哇”的一声惊呼。

    颜如许说:“你晚上吃了很多,这会不能再吃了哦,一会儿给你热牛奶喝,这碗面是给姥爷做的,他还没有吃饭呢。”

    康康舔舔嘴唇,听话的说:“我不吃我就看看。”

    颜如许看着儿子嘴馋想吃,又拼命忍住证明自己不想吃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正要催促颜良深赶紧擦赶紧脚上桌吃饭,却看见颜良深紧紧盯着那碗面,满眼是泪。

    颜如许有些惊愕,记忆中,仿佛未曾见他哭过,她有些无措,连忙求助地看向康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