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你锁上的
把公司的事情全部理清之后还不到五点，离约定好到家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按理讲提前十几分钟回去是没问题的，但又怕赶上晚高峰堵车，路眠雨还是不敢耽误，抓起包子就往回跑，边跑边和自己点开监控再看看黎姜的冲动做斗争。不要浪费时间，隔着屏幕多看那几分钟不如早点到家把黎姜抱进怀里亲几分钟。 然而手机就像是勾走了路眠雨的魂儿，一路上好几次等红灯的时候他都一个劲儿地瞟手机想要点进监控看看，但是考虑到自己需要脑袋清醒心智健全地安全驾驶，他又每次都把这个念头压制下去了，毕竟看黎姜一眼，就能神魂颠倒对着屏幕流口水眼睛陷入画面拔不出来外加神游意淫很长时间。对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以往无数次的经验都证明了他从未成功地从监控画面中全身而退过，要么留下智力，要么流下口水。 路眠雨对自己生命的珍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此之前他活得多少有些浑浑噩噩，多活一天多挣一天钱多吃喝玩乐一天，死了也就死了没啥特别留恋的事情。不是因为他拥有的太少，而是太多，多到感受不到任何价值和意义。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满心盼着和黎姜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恨不得能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让自己与黎姜的日夜厮守没有尽头。 所以他要抵御诱惑，安全驾驶，出入平安。 越到郊区风越大，路眠雨盼着这寒冷萧瑟的冬夜里和那个人促膝对坐，共吃包子的温暖。 差十分六点，路眠雨成功抵达。 一边用钥匙开门他心里一边构思着如何问黎姜索要奖励。 和黎姜在一起之后，路眠雨觉得自己变得极其幼稚，每做一件事情都渴望得到黎姜的认可、崇拜、赞扬，在黎姜面前的任何一点点丢面子都让他心情无比受挫。他不是没有反思过，每次回想起自己的幼稚行为他总能想到动物世界里的鸟类求偶场景，把自己搞得花里胡哨鼓着腮帮子炸着羽毛疯狂绕着雌性耍宝跳舞，如果收获的一个爱答不理的眼神就会瞬间心态崩溃。 他也觉得自己滑稽，但就是无法自我控制，改不了。 他此时又像一只开了屏的雄性锦毛鸡一样带着夸张的笑容迈着骄傲的步伐推开家门张开双臂准备博取他伴侣今夜的关注与青睐了。 “姜儿看我多……“ 如果台词说完了，是“姜儿看我多准时多守承诺不仅六点之前到家了还按你的要求买了包子，你说我棒不棒，除了我你到哪儿找这么棒的人去，快来让我看看有没有思念我啊。‘ 但这个夸张而冗长的发情似造句并没有机会被说出来。看到黎姜的那一刻路眠雨彻底怔住了。 黎姜被牢牢地锁在了墙角的管道上。 如果不仔细看，会误以为那是一簇在风中颤动的灌木。黎姜抱住管道缩在角落，只露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后背，双腿和脑袋蜷在一起被那个可怜的背影包裹了起来。而锁住黎姜双手的，是一个皮套连着铁链的道具锁。 那堆曾经被路眠雨用来折磨黎姜的SM道具已经被堆在角落有些日子了，头几天黎姜还会时不时地从里面取出假阳具在睡觉和尿尿的时候插一插自己，自从这毛病痊愈了，那些玩意儿再也无人问津。 路眠雨像是被人从后脑勺打了一闷棍似的从天灵盖疼到五脏六腑，除了奔向黎姜解下他把他紧紧抱进怀里这一个念头之外，路眠雨再也没有能力去做任何思考。 而在急疯了的路眠雨触摸到黎姜身体的那一刹那黎姜却惊叫着躲避，本来就已经挤在墙角的身体还在竭尽所能地缩小，带着哭腔的惊惧的喊声沉闷地回响在胸膛和双膝之间。 黎姜的哭喊中夹杂着一些稀碎的音节，路眠雨却无法把它们准确捕捉到并理解其意义，他只能一遍遍试图去拥抱黎姜，却一次次被黎姜刺猬一样甩开。 路眠雨只能缩回双手放弃控制黎姜的尝试，手足无措地等待着黎姜的情绪略略恢复平静。 “……不要出去！外面都是坏人！不要把我抓走！路眠雨回来回找我的！会找到你们打你们的！“ 黎姜终于结结巴巴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对，无论谁欺负你我都会打他们的，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路眠雨赶紧顺着黎姜的话头向他保证，努力消除他的不安平复他的情绪。 虽然这话听起来仿佛他是一个只会打架的流氓。 但只要黎姜需要，流氓都闪光。 “姜儿，你看看，我回来了，回来救你了，你不是等我回来呢吗？“ 路眠雨凑到黎姜耳边很轻声地对他说。 黎姜虽然没抬头，但他能分辨出来路眠雨的声音，几秒钟的仔细确认之后，黎姜终于把脑袋从膝盖之间稍稍挪出了一点，露出了通红的半个眼眶。 “姜儿，看看我，是路眠雨啊，我回来了。” 路眠雨尝试着用手指撩开搭在黎姜颤悠悠的睫毛上的额前碎发，黎姜这一次没有躲避。 路眠雨顺势就把黎姜揽进了怀里，让他被熟悉的味道包裹，让他听着自己的心跳。黎姜果真在路眠雨的怀中逐渐平息了颤抖和啜泣，只是紧紧贴住路眠雨的胸膛，像钻墙角一样使劲儿往里挤。 黎姜手腕上被皮套边缘勒得全都是红印儿，路眠雨想去给他解开，可只要稍稍一动弹怀里的黎姜就会重新颤抖。 路眠雨只得暂时不去管那锁住双手的玩意儿，而是尽量把身子向前挪，让黎姜可以靠近管道，不用抻着胳膊就能稳稳地贴在他胸口。 感受到黎姜情绪逐渐平复，路眠雨才敢尝试着询问。“姜儿，来，给我讲讲，是有人进来过了吗？是不是有坏人欺负咱家姜儿了？谁把你锁上的？别害怕姜儿，我回来了谁都别想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门是好好的，一点儿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窗户什么的也没有任何破损，路眠雨实在不明白是谁靠什么方法又是为什么把黎姜锁上的。 黎姜蹭着路眠雨的胸口摇头。被冷汗湿透的头发摩擦在路眠雨的衬衣上，黏糊糊的发痒，路眠雨是多么沉溺于皮肤上的这种感受啊，说明黎姜还在，黎姜还很鲜活，能动作，能沟通，能表达。 “我自己锁上的……“ 黎姜很小声地呜咽。 “你自己？“ 路眠雨惊呼。 黎姜吓得浑身一哆嗦，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看着路眠雨焦急地解释：“我没有胡闹也没有捣乱，是有坏人，有坏人一直在敲门，一直都在敲，好多人好多人，我怕他们抓走我我才锁上的！“ 路眠雨用衣袖抹去黎姜满脸的鼻涕眼泪，又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摩挲着他冰凉的脸颊。“姜儿不怕，姜儿最乖了从来不胡闹，对，锁上了就抓不走了，姜儿这么聪明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说姜儿捣乱呢。“ 黎姜眨巴着眼睛，脸上的慌乱逐渐褪去，有些傻呆呆地看着路眠雨。 “姜儿，坏人什么时候来的啊？敲了多久？“ 路眠雨想不通，这一带都是废弃的工厂，听说由于资金链断裂被圈了地但一直都没翻修。一年到头都没个人来，周遭的这一圈仓库都是用来囤积货物的，其中有一整排是路眠雨他们厂子的，不可能有其他的人来，更不可能就恰恰找到黎姜的这一间。 黎姜皱着眉，好像在很努力地回忆。路眠雨也安静下来不再催促，给黎姜充分的时间去思考。 可不到半分钟的沉默，黎姜却忽然又惊呼起来。 “听！听！坏人又来敲门了！赶走他们赶走他们！我不是小偷不要抓我！“ 路眠雨一边紧紧抱住黎姜尽量把他控制在自己怀里，一边集中注意力去听，而除了走廊里呼啸而过的寒风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风拍打撞击着防盗门，发出了些沉重的响动，而黎姜就在这样的声音中一身一身地冒冷汗，抖得止都止不住。 “姜儿，没人，没有坏人，是风，风太大了。“ 路眠雨解开外套把黎姜裹紧。 “姜儿不怕，我明天去买几卷密封胶条，贴好了就不会再出声了。“ 路眠雨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怀里的黎姜。 而黎姜却还是摇头，用牙齿咬住了路眠雨的衬衣，还捎带着咬住了一点儿路眠雨胸肌上的肉。“你别走……“ 黎姜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 “不走不走我保证！” 路眠雨疼得倒吸凉气儿。“姜儿我给你把手解开，你抓着我好不好？咱不咬人行不？” 路眠雨嘴上说着这话，却到底也是没有躲开，由着黎姜紧紧咬着那一小揪的皮肉。 黎姜虽然情绪慌乱，却还是本能地听从着路眠雨的指令，只是反射弧会长一些而已。几秒钟之后，黎姜终于松了口，衬衣上留下了几个清晰的牙印儿。 黎姜把自己锁上的时候正是情绪最崩溃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理智，锁是锁上了，但钥匙不知道在哪儿，路眠雨在那一堆SM的玩意儿里翻了半天，试了三四把钥匙都不对。黎姜焦急地看着路眠雨把各种型号的钥匙往里捅然后强行拧动。 “姜儿不怕啊，肯定能打开。” 路眠雨一边儿咬牙切齿地戳着锁眼一边安慰黎姜。但黎姜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不敢抬头，只能偷偷瞟着路眠雨的脸色。 路眠雨一低头看到黎姜那眼神儿，一颗心脏差点碎八瓣儿。 “去他娘的吧！” 路眠雨一使劲儿直接就把锁链和皮套衔接的地方拽断了，啥也不能耽误他英雄救美。 SM的道具虽说不是多坚固，但也绝不是糊弄小孩的玩具，只不过架不住路眠雨脾气暴躁二劲儿上涌罢了。路眠雨要是犯了二，手头有啥破坏啥。 路眠雨给黎姜手腕儿上红肿磨破的地方仔仔细细上了药，怕他半夜蹭掉，又专门拿纱布一层层包上。整个过程黎姜都一言不发，消毒的时候也好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路眠雨的一举一动。 “姜儿看啥呢。” 路眠雨站起身揉了揉黎姜的头发。 “我不知道是风……“ 黎姜拽住了路眠雨的衣角。”我不是傻子，我会修床，也会自己洗屁屁，你别扔了我，外面都是坏人……“ 我操他大爷的我这辈子就是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都掏空了扔出去也不会扔了你。 路眠雨发了疯一样把黎姜死死抱在怀里。 “姜儿，吃包子不？你不是要我买包子吗？我给你带回来了。” 路眠雨指天誓日感天动地的表白，张开了嘴也无非就是这样一句话。 “我没有要你买包子啊……“ 黎姜皱着眉看着路眠雨，好像在反思到底是谁傻。 “咋没有，你在钟表上六点那儿给我画了个包子啊！不是让我六点和包子一起回来吗？“ 路眠雨还颇有些骄傲呢。 黎姜挠挠头。“那是个太阳……“ “太阳？扯什么淡！太阳的光，就是那些圆坨旁边的线，为啥在圆圈里面？” 黎姜眨眨眼睛。“因为圈圈太大外面画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