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系统没有屏蔽在线阅读 - 23、不辞而别与不速之客

23、不辞而别与不速之客

    林星回到家时,屋子是暗的,桌子上留有纸条和一条项链。

    冯若不在家中。先前林星交给电电的任务是,将冯若带回,解除他过去的状况,也授意可以暂时停留。

    ‘很抱歉不辞而别。我们会再见的。’

    字很漂亮。链子记有陈宇的那面被刻意磨过,另一面冯若字样则留存。他将身上唯一的东西留给林星。

    林星叫电电将冯若带回,而他也做好了提供给冯若修复的场所,以帮助他度过艰难时期。淡忘身体和大脑扭曲的记忆,从狗变成人,在见过狼狈一面的人狼狈够,再站着回到自己的生活。

    可他没有留下。

    【冯若说,他借了得以挣脱的恩情,借了你未穿过的衣服,亏欠你许多。他说你已经帮他足够多了。】说起来可能可笑,原因说出来是自尊。

    林星闻言,表情不像愉悦也不像难过。人类情绪和表情,总是数据也无法准确分析的存在,像林星的此刻,又或者冯若初初听到可以留下时的表情。

    那时冯若眼睛弯了弯,像笑,眼神却不是开心。

    【人类好难懂。】电电小声嘀咕:【他走的时候很狼狈。我明明同他讲了,可以留下来的。】

    “很狼狈吗?”

    【非常。】他可能需要复健。认知上的,身体上的,习惯上的。

    清醒可能更痛苦。巴甫洛夫在狗的实验研究中说条件反射,人为的训练能使狗听到铃声产生唾液,巴莆洛夫定律在人的身上同样适用,过去使冯若的躯体变得奇怪了。

    物业的时候,笼子的门打开,冯若钻出来,四肢着地地它往这边跑。

    【冯若,你可以站起来啦。】

    脸上一片空白,尝试几次,冯若有些恍惚:

    “我站不起来。”

    其实冯若离开时走的都不算利索,腿像刚领的,是一眼能被他人看出的怪异。他要去哪呢?一路不会被奇怪的目光注视吗?他明明是自尊心强的人,为什么不在意这些逃也似的离开?

    门铃响起时,电视上的综艺恰播到冯若部分。

    导演确实很会,开头大厦的某一层,钟表指向11点,格子间里加班的女生在电脑前困得头一点一点,伏在桌前,画面暗几秒,人像再出现时是脸的直怼,清俊的老师一手拿着书,一手以指节轻敲桌子,醒醒。女生呆在原地,低头看到桌上摊开的书和入梦前的鬼画符,环顾四周,教室,白板,竟是重回校园。画面又转向第一视角,老师卷着书朝镜头轻拍,画面上下一点,像是被拍头的是屏幕前的观众一样。

    大概刚醒的女生表现得实在太懵,老师眼里带上些笑意。不再深究,转身离开时说句下不为例。

    沉默几秒,弹幕一下炸了屏,【我靠,这一张帅脸怼过来!我tm在上厕所啊!已经在不好意思了!!】【妹妹道歉时紧张到声音都在颤!】【我不管我不管,狠狠带入了,学不懂物理化听课也能睡着的笨蛋玛丽苏就是我!】【倒回来第34遍,我爱帅哥】【两分钟,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这是新出的爱豆吗?好帅】【回前面弹幕,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学术大牛,你可以去知网搜下冯若这个名字。】【搜完回来了,默默穿起刚脱下的裤子。】【这不现实,看帅哥说话怎么会困!要他给我补课我绝对不瞌睡。】【老师,我想顶撞你!】

    是预告,故意吊人胃口一样只一个镜头就转向其他人。

    校园专题,几个艺人穿着青春靓丽的衣服走在大学,恰秋季,北方银杏树的金黄落一地,左右高网内有打排球和网球的学生,生气勃勃,附近大概有个快递点,隔会儿就见着个拎着包裹的,取快递和潦草的拖鞋最配。任务与场景息息相关,投篮、滑板、画画,学生素人并不露怯,嘻嘻哈哈地凑着热闹帮忙,叫任务完成得比预计还要快些,导演一合计,索性带着众人提前去看冯若,镜头跟着艺人走向教学楼,沿着楼梯到三层,在门口探头看几眼。

    讲台上的人带着无边框金属眼镜站在多媒体设备前,声音如冷泉。

    教室内人多但并不乱,教学和互动自成体系。哥几个天生害怕老师,推推嚷嚷谁也不敢发声,确实是很像老师啊,这氛围,叫人总想记个笔记还怕他提问。不对,人家就是老师,只不过长得像艺人罢了。

    门铃还在响。

    林星批件衣服走近了打开门,看清了来人,脸冷下来。

    所以,为什么会在监狱以外的地方看到陈宇?

    看着倒是可怜极了,神容憔悴,脚上鞋也没有,被路上石子蹭出血痕。

    在林星关门前扶住门框不顾自己差些被夹住手。神情倔强又哀怜。

    “对不起,我只是太想靠近光明。”情绪激动下整个人都在颤:“我不知道怎样就走至了今天,我好像不会正确地去爱一个人,我被错误地对待,我不想变成他们,可我现在像他们一样,我好害怕这样的自己……”

    他看上去很痛苦,是原生的、不可自控的不幸为引线,抱着头,自责、恐惧、无措,年少者的单薄又加剧了这份可怜感。

    人们对弱者、年少者总多些宽恕。

    所以,“说完了吗?”林星问。

    真过分。

    表演无人关注,面前人一眼也不看,像不相关的第三人。真过分。陈宇一点点抬起头来,睫毛眼泪打湿,而目光中,一丝悲伤和脆弱也没有,不曾悔过,不曾崩溃。

    坏种。以此为乐,视为游戏。

    ‘他们’什么的。语焉不详的曾经伤害过你带给过你阴影的人。

    “真的有所谓‘他们’吗?”林星问。

    “这么明显吗?”噘嘴,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却开始因为终于赢得关注而笑:“我编的谎如此差劲嘛。”人们擅于为恶者寻找借口。一个人怎么会平白做恶事呢?一定有什么理由。是遭遇过不幸,是受害者有罪,是原生家庭糟糕,是社会的畸变。总该有理由的。

    在掩饰不到位的幼年,陈宇被迫去看过心理医生。当时那个医生大叔坐在那小心地问,试图知晓是什么导致了他的偏离,他在等待他的辩解,陈宇讲了一个他绝对会满意的悲惨故事,也成功看到他眼中的同情。可是,没有遭遇过任何的不幸喔。

    只是觉着有趣而已。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林星。

    “林星,你也有系统对不对?”陈宇眼中有疯狂的火焰,他笑着靠近来想要抱住林星:“太有趣了,你比我想的还有有意思。”你装得真好,我差点要被你骗过去了。你分明看到了,看到了人如狗一样被对待,你看到我欺骗式故意的接近,你如此高高在上,不在意,不改变,像我们的命运都与你无关。

    原来你是这样的。

    被反制压在墙上,胸前的伤口还没有好,颤着咳几声,陈宇说:“从头到尾你都是个好演员。我喜欢你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