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贪欲在线阅读 - 第十六章 梦影碎

第十六章 梦影碎

    一团糟的屋子里漏着风雪,窗子大开着,窗旁桌上融化的雪水沿着桌脚滑落在地,窗子被吹得啪嗒啪嗒直响。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叩响。

    “客官,楼下客官说上面滴水,差小的来看看情况,客官可醒着?”

    屋内无人回应。

    咚咚——

    店小二又叩响了门,“客官?您在吗?”

    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小的进来了?”店小二又问了一句,才缓缓推开门,他探着头看进来,却发现屋内早已没了半点人影,只剩桌上一锭银子,床上一片凌乱。

    天还没亮,贺平安就带着阿丘翻窗离开了。

    街上陆陆续续有摊铺摆出来,在街市两旁忙碌着,许多家都摆出了花灯来卖,贺平安想到近几日有灯会。

    下了一夜雪的地面干净平整,贺平安打着伞,跟阿丘慢悠悠地在无人注意的昏暗中走着,雪里陷着两对一前一后的脚印,走了一长排,瞧不到来处,望不到归处。

    “阿丘,”贺平安瞧着前方,他的手被冻得红,“夜里有灯会。”

    阿丘沉默着。

    “每年灯会,在湖边都会热闹非凡,什么模样的花灯都有,你可曾逛过灯会?”

    “不曾。”

    “那今夜我同你一起逛罢。”贺平安未给阿丘拒绝的机会,他也深知阿丘现在不会拒绝。

    因为阿丘担心贺平安会将他太子的身份告知官府,为求自保,他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推开贺平安。

    贺平安明白阿丘心里的打算。

    “先回我家,”贺平安仍旧是不容讨论的语气,“下学后我回去找你,我们一同逛灯会,然后去我说的那间宅子住下。”

    他始终没看阿丘,不知怎么,他突然厌恶起了阿丘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或许是厌恶那双眼里的自己。

    二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在雪停日升之时才到了贺宅,贺平安带着人悄悄从后门进去的,把人带进了房间,又将门锁好后便离去了。

    贺平安没有直接去学堂,他先是去找了贺招年。

    贺招年才起床没多久,正坐在茶案边饮着热茶暖身子,瞧见贺平安一大早来找自己,料想准没好事,那眼睛倏地就睁大开来,鼻孔都放大了。

    “爹,”贺平安站在门外还算有礼地行了礼。

    “安儿来啦,”潘氏盘着发从里间小跑出来,“怎么一大早来找你爹,少见啊。”

    “娘,”贺平安也同样给潘氏行了个礼。

    潘氏盘头发的手顿时就不继续了,自那件事起,贺平安再没这么一本正经地喊过她了。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潘氏问。

    “哼!”贺招年嗔怒道,“定是又捅下了什么篓子!”

    要是过去的贺平安,听着这话他早就转身走人了,但是现在他不但没离开,反而更为笃定地注视着贺招年。

    “爹,我要走镖。”贺平安道。

    贺招年像是听错了,他怀疑地看着贺平安,“你方才说什么?”

    “您没听错,”贺平安抬腿进了屋,“我要走镖。”

    “你吃了哪门子药?”贺招年将茶盏放到桌上,“往天叫你去镖局你厌恶得不行,叫你习武也是强逼的,口口声声说什么不喜欢,不是你要的,去那学堂也不学好,怎么,被撵出来了,没处去了?”

    贺招年句句不饶人,潘氏听不下去,她提醒似的喊了他一声,“老爷。”

    “人总会变的,”贺平安道,“过去不愿,不代表现在不愿,您让我先保一趟。”

    “这不是你想去就可以去的!”贺招年拍着桌子,“你当这是儿戏?今日去明日不去?”

    “老爷!”潘氏扶住贺招年的肩,“你少说两句罢,安儿难得想要随了你的愿,你怎么还矫情起来了?”

    “矫情?我是怕他发疯!”贺招年口水星子溅了出来,“当年他不也是发疯,连那湖都跳吗!”

    “老爷!”潘氏喊道,“左右不过一趟镖而已,你让他走一趟又有何损失!非是要一遍遍刺孩子的心吗!”

    “有何损失?”贺招年扭头指着潘氏,“你当要送镖的都拿着假银子吗?你当你大儿子趟趟镖走得轻松吗?说的出这种话,简直……没见识!”

    “我保我朋友的镖,”贺平安打断他们的争吵,“银子您不必担心,不会砸了您的招牌。”

    “朋友?”贺招年问,“哪个朋友?保的什么镖?”

    “一个学堂的,保的是嫁妆,运去燕都。”

    “燕都?”贺招年见他说得确有其事似的,语气略有缓和,“你可知去一趟燕都要多久?”

    “少则二十日,多则一月。”

    “你倒是清楚,”贺招年捋着下巴的胡子思索着,“你当真要自己去走这一趟?”

    “当真,”贺平安极为确定的眼神望向贺招年,“银子我已经收了,就差您同意。”

    “贺平安,有句话你爹我还是要说清楚,”贺招年双手撑着腿,弓着背,“早些年,你再浑,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现在要走的是你爹的招牌,是你老子、你老子的老子闯了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你可别动歪心思,运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出去。”

    贺平安暗暗攥着拳,他回道,“明白。”

    “我允许你走这一趟,”贺招年又端起茶来,“不过你明日将托付你货物的人和那货物都带给我瞧瞧,我看了,你才能走。”

    “……知道了。”

    “哎呀,你爹都答应了,”潘氏对贺平安说,“快谢谢他啊!”

    “谢谢爹。”

    “嗯……”贺招年饮了口茶,缓慢地吞咽着,“多像你兄长学学,做事踏实些,别净折腾些乱七八糟的,改明儿事业有成,也好成家。”

    “嗯。”贺平安答。

    “还有事吗?”贺招年问。

    “没了。”

    “那便上学去罢。”

    贺平安走得快,眨眼的功夫他就出了贺宅大门,雪已经停了,天上挂着的日头融着房檐上的雪,化成滴滴冰水落下。

    一滴不小的水珠砸进贺平安发顶,又极快地被他的体温捂热。

    【当年他不也是发疯,连那湖都要跳吗!】

    贺招年的话犹如雷鸣般不断震着贺平安的大脑,那轰鸣的声音仿佛重锤一般砸开了他自以为已经永久封存的记忆。

    那年他八岁,日日如履薄冰地听着贺招年的话,习武习字样样不敢懈怠,他没有一日是开心的,人人见了他都觉着这不大点孩子忒为老成,看着人的眼神总是幽深冰冷,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说得再难听些,就是怪胎。

    一日下学回家,贺平安路过齐闻玉家门口时,看到他蹲在门口石狮旁跟什么东西玩儿,贺平安好奇,走上去瞧。

    只见齐闻玉正用片细软的菜叶搔着一条黄毛小土狗玩儿,贺平安没见过这么小的家伙,他站在齐闻玉身后看得出了神。

    齐闻玉听到他的笑声后才意识到身后站了人,他瞧出来贺平安喜欢,便将菜叶递给贺平安,“你也想玩儿吗?”

    贺平安不敢,他摇着头。

    “你不喜欢吗?”齐闻玉努着嘴,“我瞧着你笑得欢,是我看错了吗?”

    贺平安不回答,就是摇头。

    他那时不明白想要触碰就是喜欢,他只知道贪玩会被爹打骂。

    后来又路过齐闻玉家的时候,贺平安看到齐闻玉的娘拉着他打,把他拽进了府,独留那骨瘦如柴的小狗缩在角落。

    那一夜,贺平安从自己碗中留出两块肉来,在夜里悄悄跑出来,蹲下身子,对着小狗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问,“吃吗?”

    小狗探着有些干的鼻子嗅了嗅,滴溜溜的大眼睛胆怯地看了看贺平安,贺平安又将掌心向前伸了伸,“吃罢。”

    小狗这才伸出舌头舔了舔,两口就把肉吃掉了,还意犹未尽地将贺平安掌心指缝舔了个遍,舔得贺平安咯咯直笑。

    他试探地想去摸小狗的圆脑袋,还没碰着,就被黎总管的呼唤吓得收回了手。

    “小少爷,”那时黎黜唤他小少爷的,“这么晚你怎么自己跑出来啦?”他提着灯笼赶过去,“玩儿什么呢?”

    贺平安站起来小跑过去,直接拽着黎黜往回走,“我没看什么。”

    再往后一些,贺平安胆子大了,他把小狗引到了自家后门外,方便他夜里偷跑出去给他喂吃的,这小狗在他的喂养下也越长越大,贺平安从大门出去上学的时候,小狗能闻着味直接跑过来,跟在贺平安身后送他去学堂。

    也就是在那时,贺平安跟齐闻玉的关系慢慢熟络了起来,齐闻玉那时的胆子要比贺平安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娘打也不记疼,天天带着贺平安和小狗到处跑。

    直到有一天,寒冬时节,天上飘起了大雪,下雪时贺平安还在学堂,一下学他便和齐闻玉往家跑,生怕小狗被冻死在外。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小狗怎么也找不到了,往常这时候它是会摇着尾巴欢迎他们回来的。

    那天夜里,贺平安一夜未眠,他翻来覆去觉得心头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第二天,他早起偷跑进厨房打算拿点肉出门时,在柴火堆旁边看到了脖子被豁开大血口的小狗,它的肚子也被划开,旁边地上丢着它的内脏。

    贺平安咿咿呀呀地发着不成语言的声音,他不断擦着眼泪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他还看到混在内脏堆里的有四个隐隐成型的幼崽,贺平安不知道小狗做错了什么,他抱着它的尸体不去上学,跪在地上哭得快要断了气。

    贺招年闻声赶来,对着贺平安就是一巴掌。

    “告诉你不要贪图玩乐!”

    “阿爹,他们……他们……”

    “你哭什么哭!男子汉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贺平安浑身发着抖,他被打懵了,他挨过不少打,这是头一回他觉得脑袋发懵,怀里僵硬着一动也不动的小狗让他感到害怕。

    他怕他的爹,他怕这间厨房里站着的所有人,他觉得周围都是鬼,慈爱父亲从来都不存在,贺平安在那一刻生出了想要消失的冲动。

    这个世界仿佛不属于他,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他甚至没有让小狗从后门迈进来一次,就是怕这里面的人会打它嫌弃它,然而他错了,贺平安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如果他早一些把它送去别处,不要允许它每天跟着自己,或许它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贺平安后悔了,但是幼小的心只有恐惧和绝望,站在他周围的人,他的亲爹,以最无法挽回和残忍的方式夺走了他生命中仅有的期待。

    于是他打算逃离这个家,逃离这个世界,逃离这里的所有人,他恨这里,虽然他那时并不知道那是恨意,但是贺平安恨。

    他一路狂奔,身上还沾着些血迹,在路上尤为惹眼。他一路奔着湖跑去,书上说过,投湖自尽可以成为湖童,能够夺活人的命。

    但是湖里结满了冰,贺平安最后哭晕在了岸上,被追上来的黎黜抱了回去。

    待他再醒来的时候,黎黜指着他院内新种的红梅树,告诉他红梅树连着来世,能让亡灵投个好胎。

    小狗和它未出世的幼崽就埋在树下。

    那是黎黜帮他种的。

    那之后贺平安变了,他易怒,善变,执拗,与他爹对着干仿佛成了他的乐趣,他爹讨厌他做什么,他便偏要去做,气得他爹再没用好脸色看过他。

    无论贺平安变得多么混账,齐闻玉都清楚,贺平安不是混账,他只是过早地看清了很多人,很多事,变得不再那么想如别人的意而已。

    齐闻玉知道,贺平安厌恶这世上的一切。

    包括他自己。

    “平安,你怎么瞧着心事重重?”齐闻玉嚼着包子,他今日起晚了,差些迟到。

    “你还记得红梅树吗?”贺平安空空地望着前方。

    齐闻玉用力地吞下包了一嘴的食物,“记得,”他拍着自己的胸顺着食物,“忘不了。”

    “有时候,我倒是真想躺在那里。”

    齐闻玉拍着胸脯的手慢了下来,他歪着头看着贺平安,觉得那眼神很是落寞,“臭小子,”他猛地拍着贺平安的后背,“缺钱了?我借你点儿?”

    贺平安被他逗笑,他提起笔在齐闻玉嘴上利索地画了个圈,成了难看的假胡子,“你贺二爷不缺钱。”

    齐闻玉也跟着乐,他也不管嘴上那一圈,直问道,“晚上灯会,去不去逛逛?看美人啊?”

    贺平安用着笔杆子敲着齐闻玉额头,“我就不去了,天冷。”

    “坏了,李龙说昨夜没听那女鬼说话,还夸你真会驱鬼呢,”齐闻玉托着下巴,“你不是被缠上了罢,不然从没听你说过天冷,怎么今年突然这样?”

    “是真冷,”贺平安手里玩着笔,嘴角的笑意逐渐敛起,“比往年都要冷。”

    ——

    灯会早早开始,贺平安让阿丘戴上了鬼面具,这夜里什么奇怪的面具都会出来,所以这样反而不惹眼。

    “冷不冷?”贺平安牵着阿丘的手,握得紧,怕他被挤丢了。

    阿丘冷声回答,“不冷。”

    “好,”贺平安拉着他停到一个花样繁多的花灯铺子前,“帮我挑一个。”

    阿丘低着头看了看,他倒是没有随意一指,而是认真地瞧了个遍后才选的。

    他指尖从袖中探出来,在贺平安的注视下指了一个,“这个。”那是一个大雁模样的花灯。

    贺平安付了钱,他又拽着阿丘继续走,一直走到了人最多的湖边,那里有不少人在冰面上溜来溜去,五颜六色的花灯挂在岸边的树梢上,照得人都是光怪陆离的。

    “我很小的时候常来这里,”

    贺平安拉着阿丘走上了冰面,阿丘步子迈得谨慎,很明显他没有踩过冬日结冰的湖面。

    “我牵着你,不用怕,”贺平安今夜极尽温柔。

    二人一前一后往湖中心走去,贺平安拉着阿丘走到稍微空旷处,他揭起阿丘的鬼面具,把点亮的大雁花灯递进阿丘手中。

    “送你的,”贺平安瞧着阿丘终是望向自己的眼,“大雁,总会回家的。”

    阿丘拿住花灯,他的眼神里有着疑惑,似乎在问贺平安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世上无趣的事情数不胜数,”贺平安缓缓抬起手,手背轻柔地蹭着阿丘的鬓发,“人也一样,虚假又无聊,”他的手逐渐滑向阿丘的面颊,“我也一样,虚伪又乏味。”

    “贺平安?”阿丘下意识后退着,他似乎被格外不一样的贺平安吓到了。

    贺平安一把揽住阿丘的后腰,把人带回来,没用力气,“阿丘离我好远,”他翻着手,指腹触着阿丘的唇,“我从未想过,你可以离我这般远。”

    阿丘没有挣出贺平安的怀抱,而是后仰着上身,“你又发什么疯?”

    “是啊,”贺平安贴着阿丘的身体,渐渐俯下身,蹭到了阿丘的鼻尖,“我疯了,阿丘,我早就疯了。”

    “我想吻你,”贺平安嘴上说着,却没有再靠近,“新年很快要到了,就当送我的礼罢。”

    阿丘别过脸,呼吸却热了起来。

    贺平安鼻尖蹭着阿丘脸颊,要糖吃的孩子似的,“我还没收过新年礼物。”

    阿丘攥住了贺平安的衣襟,他的的头偏回一些,鼻尖又触到了一起。

    贺平安微微离开一些,阿丘便无声地再偏回来些,他们近在咫尺,鼻息相亲。

    “阿丘……”贺平安哄人似的轻唤了一声。

    阿丘仰着头吻上了他的唇。

    贺平安认为这是未来天子的施舍,他的善足够体恤黎民百姓,他的宽容足以容下百家谏言。

    可是怎么够呢?

    沈元秋不够狠。

    贺平安吻着阿丘的软舌,他们今夜没有撕咬,只是在这热闹夜的僻静一角拥吻,他们彼此痴缠,没有挣扎痛苦,没有慌张不安,有的只是在这方寸之间的彼此依赖,互相索求,又互相给予。

    “贺平安!”

    恍惚间有人在远处喊着贺平安的名字。

    阿丘瞬间清醒似的躲开了贺平安的吻,“有——唔!”

    然而贺平安没够似的又贴了上去,痴迷地品尝着眼前人的施舍。

    “贺平安!”

    那人的喊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阿丘拍着贺平安的胸膛,舌头推着贺平安的,要把他顶出去。贺平安干脆直接扣住阿丘的后颈,压着人更深地吻住,待那声音又喊起来之后,他才松开阿丘。

    “贺——”齐闻玉找到了人,他举高的手停在半空顿住。

    贺平安将阿丘往身后挡住一些,只见齐闻玉僵着张脸大步走了过来,他指着阿丘问,“这人是谁?”

    “找我什么事?”贺平安问。

    “是不是他?”

    “什么是不是他?”

    齐闻玉气得跺着脚,他强压着声音,“那个逃犯是不是他!”

    “不是。”

    “你!”齐闻玉指着贺平安一声叹气,“官府都到你家抓人了!”

    “什么?”贺平安蹙紧了眉,“抓什么人?”

    “你爹你娘你大哥都被抓走了!”齐闻玉焦急道,“说是有人举报你先前骑着马从郊外带回一人,说那人就是逃犯!”

    阿丘身体一动,想要出面做些什么似的。

    贺平安把人拦住,“我带回的人?”

    “是啊,有名有姓,那匹马的老板也说你确实不久前去他那里买过马,他们在你们家没寻着你,就把其他人抓了!”

    “不他妈抓我,抓无辜的人做什么。”贺平安说着,发现齐闻玉还在打量阿丘,他便说,“你只当今夜没见过他。”

    齐闻玉长大了嘴,“我……你……”

    “他不是逃犯。”贺平安解释道,“总之,他不是逃犯。”

    “我马上回去。”贺平安转身抓着阿丘肩膀,他将鬼面具又落下去,“那宅子的位置我同你讲过,你去那里躲着。”

    “贺平安,”阿丘丝毫不接受他好意似的,声音冷厉,“有些事你管不了。”

    “我要管。”

    “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阿丘道。

    “这是我欠你的。”贺平安低着头跟阿丘说着悄悄话,“太子殿下。”

    “你应该踩着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