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软得站不起
今儿是大年三十,杜窈窈对沈阶纵心有不满,也暂且搁置。 除夕晚上皇帝大宴群臣,往年沈阶赴宴过节,在宫里待到子时后回来。原主要么从外面酒楼点一桌菜送到府上,要么让厨娘按照惯例做一桌年夜菜色。 杜窈窈想着今年会一个人过,谁知沈阶吃过中饭嘱咐她,晚上他要回来用饭。 一个人过年,习惯过一次没什么,可两个人一起过,多一些家的感觉。且当是两个无家之人,报团取暖吧。 杜窈窈对年,有种异样的重视。 小时候,看到别人家在外务工的父母,每逢过年回家探望孩子,她总是懵懂地站在村口,等传闻中抛弃自己的爸妈,有一天能回来看她。 一年年,等不到,便不等了。后来过年,只希望奶奶身体长健,自个快快长大,报答奶奶抚养恩情。 可惜的是,奶奶去年因病逝世,到年底,剩她一人孤零零地守在屋里。 做了满桌鸡鸭鱼肉,她摆两人碗筷,听见外面邻居庆贺团圆的鞭炮声,眼里不由渗出泪花。 “夫人……怎么了?” 见主子坐在妆奁前出神,眼眶发红,银叶小声问。 “没事。”杜窈窈吸吸鼻子,吩咐道,“给我拿件耐脏的狐裘,我去厨房看看。” “夫人,那边烟火气大,您……” 银叶的话没说完,杜窈窈一记眼风扫来,银叶忙改口,“今日的晚饭马虎不得,有劳夫人。” 厨娘多做的江南菜色,杜窈窈指点她们做几道甜菜,如桂花糯米藕、拔丝地瓜、糖醋里脊等。 江南菜清鲜平和,有助养胃,她最近吃得嘴巴里淡出鸟来,又找个会蜀菜的厨娘,做盘辣子鸡丁。 天色近暮,刚换好身衣服,听见门口窸窣声响,一回头,正是沈阶。 他站在门边拍衣驱散寒气,一身绯红,发如墨,肤如玉,眉目乌黑清俊,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杜窈窈想,得亏他没生在魏晋,不然又是一个“看杀卫玠”。 “怎么了?”沈阶掀开珠帘,瞅眼身上的衣服,“这不是你着人送过来的?”拉她的手含笑道,“不好看吗?” 杜窈窈为图喜庆,前几日定做一套红衣裳,顺带给沈阶做了一套。 她怕他别扭,不穿红,没想穿起来怪好看。 杜窈窈诚实点头。 “同一块料子。”沈阶摸她衣衫布料,又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贴近她耳边,“穿着像喜服,不过仅此一夜。” 杜窈窈做衣服哪想那么多,单纯过年应该红红火火。明儿正月初一,同僚下属互相拜年,沈阶铁定穿不出去这样轻佻的颜色。 “你跟皇帝告的假吗?”厨房还未传膳,时辰算早。 “嗯。”沈阶的手有些凉,松开她,改揽纤细腰身,“我说家中有位体弱的夫人,需要照看,圣上允诺,赏我不少珍贵药材。” “我不弱。”杜窈窈反驳,是这副身子弱,她邀功,“今晚的菜,我在厨房看了半下午呢。” “厨房有管事,有厨娘,哪需劳驾你。”沈阶问,“味道呛不呛?” 原主娇弱而奢侈,房里通常烧地龙,或用上等无烟的银丝炭。杜窈窈去厨房,确实引人注意。 下人们怕熏着她,只请她在门边发话。倒没沈阶和银叶想得夸张。 杜窈窈想说“还好”,看见沈阶关切的眼神,话到嘴边拐弯,“有一点。”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沈阶自是好一顿体贴哄慰。 晚饭上菜,有冷膳、热膳,并糕点果品和米面主食,共有二十八道,小巧精致,搭配清新。令人食味大开。 沈阶夹块糯米藕片,入口香甜软糯,回味留甘。 “好吃吗?”杜窈窈眉眼弯弯。 “好吃。”沈阶扫过案上几道不常见的甜菜,端起酒盏与杜窈窈碰杯,“辛苦窈窈了。” 酒是花果酿制,度数低,不醉人。沈阶特意让人温过,喝进肚里暖洋洋。 杜窈窈边吃菜边喝酒,趁沈阶不注意就偷偷夹辣子鸡丁来吃。 吃了五六块,她交代厨娘做微辣,一张小嘴还是辣得红艳。 “好了!”在她准备再夹,沈阶以筷制止,“你答应我不吃辣的,胃疼可没人替你受。” 杜窈窈委屈巴巴地看着鸡丁,红辣椒里,外酥里嫩的小鸡块像在跟她招手,“快来吃我,快来吃我呀。” 不醉人的酒,她似乎喝醉了,沈阶望着她手边的两尊细颈空瓶。 杜窈窈今天格外高兴,沈阶受她情绪感染,不忍心拒她请求。 他夹起一块鸡丁,强忍辣意含在嘴里,一倾身按住她后颈,以舌尖渡给她。 杜窈窈怔怔地看他,睫毛扑闪扑闪,沈阶哄她,“快吃。” 慢慢咀嚼,杜窈窈扭头,原本泛着粉晕的脸,更红了。 天气严寒,草木间歇,沈阶却觉眼前如有桃花盛开,妩媚妍丽,姿态动人。 他作势又夹鸡丁,“窈窈还要吃吗?” “不吃了。”杜窈窈捂脸,控诉道,“你净会欺负我!”她头有点晕,理智尚清醒。 沈阶轻叩案面,口气无辜,“我哪有欺负你,这不没到夜里呢?” “夜里也不准你欺负我。”杜窈窈嘟囔。 “那你欺负我?” “我才不稀罕!” “我稀罕。”沈阶端一小碗米饭放她面前,“光喝酒不行,吃点米饭垫垫。” 杜窈窈娇哼,“不吃!” “不吃哪有力气?”沈阶戏谑,“漫漫长夜呢!” 杜窈窈闻言瞄他下身,沈阶抓住,“你再看,我觉得把菜撤了,在食案上行事,也行。” “行个屁!”杜窈窈小声咕哝,扒口饭。 “你说什么?”他耳朵好尖。 “我说我好好吃饭,”杜窈窈恨恨嚼米,“今晚漫漫长夜呢!” 沈阶大笑刮她颊边一粒米,接过碗筷,“喂你。” 杜窈窈颇不情愿地被喂半碗米饭,走去暖阁时,小小地打着嗝。 她埋怨,“都怪你,让我吃这么多。” 沈阶一本正色,“晚上要守岁,怕你软得站不起。” 听着正常,杜窈窈总感觉他话里话外在占自己便宜。 暖阁坐落在一座假山上面,炭火隐藏在山洞里,冬日烘得阁内温暖,设宴赏雪风雅无比。夏日打开四面窗扇,亦是纳凉观月的好去处。 沈府是御赐的前朝一位相公之宅,布局建造巧妙精雅。 进暖阁,沈阶开一扇窗,山下梅树连绵,数盏华灯下,白梅高洁,红梅冷艳。 深沉夜色,天空细细碎碎飘起雪来。 “呀,下雪了!”杜窈窈伸手去接。 沈阶握她的手,从身后拥她,指向天际,“窈窈,看!” 只见一束束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如天女散花,流光溢彩四处飞溅。 “好看吗窈窈?”沈阶在“呯呯”巨响中大喊。 “好看!”杜窈窈兴奋地拍手,像个小孩子般。看着看着眼中噙水,低声喃喃,“真好看啊!” 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人给她放烟花。 过去家里太穷了,没买过烟花,每当逢年过节吃完晚饭,她和奶奶总会坐在门口,看别人家放的烟花漫天飞舞。 她爱大放厥词,“奶奶,等孙女以后出息了挣钱了,过年过节我们要放一整夜的烟花,只比别人家多不比人家少!” 奶奶苍老的脸上含着殷殷期待,“那得多破财啊。” 可惜,没等到她立业赚钱,奶奶却不在了。她穿到这个什么男频文的世界,第一次看烟花,居然是种马男主所放。 “窈窈,怎么了?”沈阶察觉她情绪低落,板过她身子。 杜窈窈抹抹眼泪,“我想家了……” 沈阶拿手绢帮她擦脸,好笑道:“这么大人还想家呀,过年不兴哭的。” 他算日子安慰,“今儿三十,初二回娘家,后天我们启程回青州,晚上就能到。别哭了啊……” 杜窈窈推开他的手,鼻涕眼泪往他胸前蹭。 “调皮!”沈阶拍拍她后背,抱紧,低声道,“窈窈,这是我记事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往年你不开心吗?”杜窈窈寻思,他从考上状元之后,日子过得不算赖吧? 她有些醉,而且没对他打开心扉。沈阶不知怎么解释,含糊道:“今年和往常不一样。” 想了想,又细细和她说明,“今年有你,有你送的新衣裳和精心准备的饭菜,我很喜欢。” 最重要是心里有了牵挂。 杜窈窈哼哼,想问“你送我点啥呢?”又觉张嘴要多不好意思。 沈阶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杜窈窈手里,“这是给窈窈的压岁钱。” 杜窈窈边拆边揶揄,“我这么大人了,还有压岁钱呀?” “有,送到九十九。”沈阶打趣。 沈窈窈数了数银票,足有一万两,折合人民币好几百万呢。这把银子带回现代,一辈子吃喝不愁啦。 她心里欢喜,嘴上得了便宜还卖乖,“只会送钱,俗气!” 杜窈窈商户出身,家里不缺钱。沈阶笑道:“另备了别的东西,怕你不喜欢。我近来忙,你喜欢什么自己去买,钱不够找帐房支。” 杜窈窈收好红包,偏揭他短,“你最悲惨的一个年怎么过的呀?” 沈阶回忆,“在牛棚里,和一头牛过的。” “哈哈——”杜窈窈捧腹,险些笑出眼泪,“太好笑了!” 沈阶也笑,“不准人有点糗事吗?” “你为什么和牛过呀,哈哈,笑死我了……”杜窈窈乐个不停。 沈阶道:“那是在一个亲戚家,我六岁,和他们家儿子发生些争执,被赶出来了。” 杜窈窈“啧啧”两声,“好惨好惨……”扒他身上乱嗅,“来,我闻闻有没有牛粪味。” 沈阶反手扣她腰肢,身体倾斜压住她,喉咙一滚,“有,牛粪想滋润一下鲜花,看明天花会不会更美。” 想做时这人能自比牛粪,杜窈窈歪头娇笑,“花营养过剩怎么办?” 沈阶戳戳她小腹,“土地贫瘠,需要多浇灌。” 两人衣上有酒味,她摇头,“我要先洗澡。” 沈阶顺势,“一起洗。” 杜窈窈坦言,“这没有浴池,只能放浴桶。” 沈阶说得不明不白,“所以你得站着。” 杜窈窈眨眨眼睛,在浴桶里站着是什么鬼?她悟性极好,立马想到站姿后入,嘟嘴气道:“怪不得你给我喂饭!” “不然呢?”沈阶逗弄,“你以为我善心大发?” “黑心肝!”她啐他一口。 “那你是什么?”沈阶好奇。 “我是仙女,天上的仙女……”杜窈窈醉酒飘然,比平常大胆。 “噢。”沈阶状似赞同,咬她耳朵,“仙女泄得琼浆蜜液好喝,今晚多赐些给吾等凡人吧……” 杜窈窈羞耻捂脸,“骚不过,真的骚不过……” 沈阶叫人备好热水,抱她去屏风后,鼓励道:“窈窈能放开一点,再骚一点,我会更喜欢!” 杜窈窈:“……” 你的喜欢让我腰酸腿软,我哪敢!